她的记忆只有七天_065:NP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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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鸽子……”江垂阳像是被美杜莎看了一眼，僵死在了门口，好久之后，才终于蹦出两个字。
他分辨不了这时候的心情，失落、遗憾、愤怒、喜悦……太多情绪一股脑涌入了胸腔，就像几十种颜色全部调和在一起，就看不清是什么颜色了。他只觉得心塞得满满的，但心脏纠缠起来的那种疼痛，却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。
“我回来了。”白鸽子走进屋子，“哗啦”两声，甩掉了高跟鞋，大步走进客厅，跳上沙发，大大咧咧地躺上沙发背，“我不想跟何欢约会，我也不会跟何欢约会，再也不会了，你们谁逼我我都不会了！”
说完，她忽然看到了江垂阳放下的冰激凌桶，非常自然的抱起来，挖起一大勺塞进嘴里。顶级的凉爽从喉咙流遍全身，身体跟着舒服得一颤。
在沙发上吃冰激凌，比跟男人约会爽太多了。
真奇怪，在冰激凌发明以后，为什么还会有人谈恋爱呢？
江垂阳站在门口，呆呆看着白鸽子大口大口地吃冰激凌，有种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。她不应该回来的，他从未想过白鸽子还能回来。
“你站在门口干什么？”白鸽子抬起头，皱着眉头看了江垂阳一眼，又以一种关爱智障的表情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听你的意思……你没和何欢约会？”江垂阳看着白鸽子，不知道自己期待的回答是“是”还是“否”。
“约了一半。”白鸽子说。
江垂阳身子忽然一松，约了一半，那就是没有。
他有点意外，为什么会有一种轻松的感觉？他不是应该觉得失落吗？做了那么多事，就是为了这场约会。现在约会失败了，他怎能反而高兴起来？
“喂，你怎么趁我不在自己一个人偷偷看《美少女战士》！你看得都超过我了！”白鸽子看了好几分钟电视，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，这一集《美少女战士》她还没有看到，“不行，你得陪我从头开始看！”
她抓着遥控器，倒回她追的那一集，然后拍拍身边的沙发，说“过来，坐这儿！”
江垂阳像中了降头一样，乖乖走到她身边坐下，两个人一边吃冰激凌，一边看电视。
一集播完，看下一集。
一集播完，看下一集。
白鸽子没有说话，江垂阳也不知道说什么。
如果是之前，他肯定滔滔不绝地劝导白鸽子跟何欢约会，并且将何欢描述成只应天上有，不该在人间的绝世男子，错过了他人生就毁了，并将在悔恨和绝望中度过一生。
但现在他动摇了。
白鸽子走后，整颗心像紧紧绞起来般疼，疼得眼泪不停地往外钻。虽然曾经不止一次地体验过这种感觉，但这回，好像真的扛不住了。再受一次的话，他怕自己想不开，直接跑上阳台往楼下扑。
“我想恢复记忆。”《美少女战士》的ed再一次响起，白鸽子在《风も空もきっと…》悠扬的音乐中，很认真地说出了这句话。
“我一直在想办法帮你恢复记忆啊。”江垂阳说，“你现在……比以前记得更多了吗？”
“我不知道……但是……但是我是不是很久之前就认识何欢？”
江垂阳皱了皱眉头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我早就认识他了，他却假装才第一次认识我……”白鸽子一边说，一边却像否认自己一样，用力摇摇头，“是这样吗……不知道，好奇怪，我也解释不通。我的记忆确实恢复了一些，但很模糊，而且……很奇怪。记起来的事情越多，就越奇怪。
“哪儿奇怪？”
“假。”白鸽子说。
“假？”这个说法太抽象了。
“我说不出来，我觉得自己住在一个盒子里……”白鸽子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，努力组织措辞，“这么说吧，我的记忆只有七天，今天是第五天了，仔细想想，这五天我都做了什么？我做了很多事，但我真正接触的人就只有你们三个，你，夏安和何欢。这就好像……这就好像全世界只有我们四个人一样！”
“你这么说救过分了。”江垂阳摆摆手，提醒她要注意客观性和尊重，“我们‘第一天’就去了星巴克，那儿那么多人，怎么能说没人呢？送我们去学校的司机，送我们回来的司机，还有肯德基的外卖小哥，还有何欢公司的那些人……你看，你明明跟那么多人接触了，怎么能说没人呢？”
“跟他们……交流太浅了，感觉很虚幻，就像设定的角色一样。”
“你是想说nc吧。”江垂阳打断她。
“nc？”
“就是电子游戏中电脑操纵的角色。”江垂阳知道白鸽子失去了“游戏”的记忆，向她解释这nc的含义。
“对对对，就是这个意思。”白鸽子很满意这种说法，“就是nc，我跟他们聊天，就像接任务一样，他们说着设定好的话。地球上明明有那么多国家，那么多地方，那么多人，我却好像仅仅被你们三个人围着，然后关在这一小块地方。”白鸽子仰起头，又想到了一个比喻“就像情景喜剧一样，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房间里。虽然剧里的角色能聊全地球的事情，但事实上他们所有的生命只在这么几个小房间里。根本就没有外面，外面的景根本就没有搭呢！”
“你这么说……”江垂阳无奈地摊了摊手，“可是人本来就是这样的啊。”
“人怎么会是这样的呢！”白鸽子用力摇摇头，“虽然现在去太空有点麻烦，但人应该是活在整个地球上的，应该认识全世界70亿人才对。”
“你仔细想想，你初中开始住校，你的活动范围就是教室、食堂、厕所跟寝室，面积跟情景喜剧的摄影棚差不多大。一个礼拜回家一次，回到家基本就是写作业，睡觉，然后回学校。你接触的人也就是老师跟几个玩得最好的同学。你不认识什么人，不去什么地方。而事实上，对于很多人来说，学生时代已经是他能接触到最多人的时候了，毕竟一个班几十个人，是强制在一起的。长大之后，人际关系更冷漠，公司跟出租屋两头跑，世界更小，人更少。但从来没人说这个世界很假啊。”
“你这么说也有道理，可是……可是我还是觉得难受，像被囚禁了一样。”白鸽子用勺子一圈一圈地搅拌着冰激凌，将冰激凌绞成了鲜奶流体，“你说会不会其实也有人觉得很假，只是他们不说。你知道吗，其实有很多人会自杀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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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鸽子……”江垂阳像是被美杜莎看了一眼，僵死在了门口，好久之后，才终于蹦出两个字。
他分辨不了这时候的心情，失落、遗憾、愤怒、喜悦……太多情绪一股脑涌入了胸腔，就像几十种颜色全部调和在一起，就看不清是什么颜色了。他只觉得心塞得满满的，但心脏纠缠起来的那种疼痛，却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。
“我回来了。”白鸽子走进屋子，“哗啦”两声，甩掉了高跟鞋，大步走进客厅，跳上沙发，大大咧咧地躺上沙发背，“我不想跟何欢约会，我也不会跟何欢约会，再也不会了，你们谁逼我我都不会了！”
说完，她忽然看到了江垂阳放下的冰激凌桶，非常自然的抱起来，挖起一大勺塞进嘴里。顶级的凉爽从喉咙流遍全身，身体跟着舒服得一颤。
在沙发上吃冰激凌，比跟男人约会爽太多了。
真奇怪，在冰激凌发明以后，为什么还会有人谈恋爱呢？
江垂阳站在门口，呆呆看着白鸽子大口大口地吃冰激凌，有种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。她不应该回来的，他从未想过白鸽子还能回来。
“你站在门口干什么？”白鸽子抬起头，皱着眉头看了江垂阳一眼，又以一种关爱智障的表情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听你的意思……你没和何欢约会？”江垂阳看着白鸽子，不知道自己期待的回答是“是”还是“否”。
“约了一半。”白鸽子说。
江垂阳身子忽然一松，约了一半，那就是没有。
他有点意外，为什么会有一种轻松的感觉？他不是应该觉得失落吗？做了那么多事，就是为了这场约会。现在约会失败了，他怎能反而高兴起来？
“喂，你怎么趁我不在自己一个人偷偷看《美少女战士》！你看得都超过我了！”白鸽子看了好几分钟电视，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，这一集《美少女战士》她还没有看到，“不行，你得陪我从头开始看！”
她抓着遥控器，倒回她追的那一集，然后拍拍身边的沙发，说“过来，坐这儿！”
江垂阳像中了降头一样，乖乖走到她身边坐下，两个人一边吃冰激凌，一边看电视。
一集播完，看下一集。
一集播完，看下一集。
白鸽子没有说话，江垂阳也不知道说什么。
如果是之前，他肯定滔滔不绝地劝导白鸽子跟何欢约会，并且将何欢描述成只应天上有，不该在人间的绝世男子，错过了他人生就毁了，并将在悔恨和绝望中度过一生。
但现在他动摇了。
白鸽子走后，整颗心像紧紧绞起来般疼，疼得眼泪不停地往外钻。虽然曾经不止一次地体验过这种感觉，但这回，好像真的扛不住了。再受一次的话，他怕自己想不开，直接跑上阳台往楼下扑。
“我想恢复记忆。”《美少女战士》的ed再一次响起，白鸽子在《风も空もきっと…》悠扬的音乐中，很认真地说出了这句话。
“我一直在想办法帮你恢复记忆啊。”江垂阳说，“你现在……比以前记得更多了吗？”
“我不知道……但是……但是我是不是很久之前就认识何欢？”
江垂阳皱了皱眉头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我早就认识他了，他却假装才第一次认识我……”白鸽子一边说，一边却像否认自己一样，用力摇摇头，“是这样吗……不知道，好奇怪，我也解释不通。我的记忆确实恢复了一些，但很模糊，而且……很奇怪。记起来的事情越多，就越奇怪。
“哪儿奇怪？”
“假。”白鸽子说。
“假？”这个说法太抽象了。
“我说不出来，我觉得自己住在一个盒子里……”白鸽子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，努力组织措辞，“这么说吧，我的记忆只有七天，今天是第五天了，仔细想想，这五天我都做了什么？我做了很多事，但我真正接触的人就只有你们三个，你，夏安和何欢。这就好像……这就好像全世界只有我们四个人一样！”
“你这么说救过分了。”江垂阳摆摆手，提醒她要注意客观性和尊重，“我们‘第一天’就去了星巴克，那儿那么多人，怎么能说没人呢？送我们去学校的司机，送我们回来的司机，还有肯德基的外卖小哥，还有何欢公司的那些人……你看，你明明跟那么多人接触了，怎么能说没人呢？”
“跟他们……交流太浅了，感觉很虚幻，就像设定的角色一样。”
“你是想说nc吧。”江垂阳打断她。
“nc？”
“就是电子游戏中电脑操纵的角色。”江垂阳知道白鸽子失去了“游戏”的记忆，向她解释这nc的含义。
“对对对，就是这个意思。”白鸽子很满意这种说法，“就是nc，我跟他们聊天，就像接任务一样，他们说着设定好的话。地球上明明有那么多国家，那么多地方，那么多人，我却好像仅仅被你们三个人围着，然后关在这一小块地方。”白鸽子仰起头，又想到了一个比喻“就像情景喜剧一样，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房间里。虽然剧里的角色能聊全地球的事情，但事实上他们所有的生命只在这么几个小房间里。根本就没有外面，外面的景根本就没有搭呢！”
“你这么说……”江垂阳无奈地摊了摊手，“可是人本来就是这样的啊。”
“人怎么会是这样的呢！”白鸽子用力摇摇头，“虽然现在去太空有点麻烦，但人应该是活在整个地球上的，应该认识全世界70亿人才对。”
“你仔细想想，你初中开始住校，你的活动范围就是教室、食堂、厕所跟寝室，面积跟情景喜剧的摄影棚差不多大。一个礼拜回家一次，回到家基本就是写作业，睡觉，然后回学校。你接触的人也就是老师跟几个玩得最好的同学。你不认识什么人，不去什么地方。而事实上，对于很多人来说，学生时代已经是他能接触到最多人的时候了，毕竟一个班几十个人，是强制在一起的。长大之后，人际关系更冷漠，公司跟出租屋两头跑，世界更小，人更少。但从来没人说这个世界很假啊。”
“你这么说也有道理，可是……可是我还是觉得难受，像被囚禁了一样。”白鸽子用勺子一圈一圈地搅拌着冰激凌，将冰激凌绞成了鲜奶流体，“你说会不会其实也有人觉得很假，只是他们不说。你知道吗，其实有很多人会自杀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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