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记忆只有七天_051:温柔的死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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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垂阳将那位凶手想得太过于无所不能了。
确实,按照凶手的本意,他不能即威胁着夏安,同时也死在这里。但也有这么一种可能,凶手盯着他们的同时,也被另一个人盯上了。
凶手的计划还没展开,就被宰了塞进雪柜里。然后那个人,顺水推舟完成原凶手接下来的计划。至于目的,可能同样出于“游戏”。所有的计划都是照着第一个凶手——即凶手a向推演下去的,即便被人察觉,往上调查,最终也全部会断在凶手a上面。
这位凶手b,即享受到了这场游戏的乐趣,又几乎不用承担任何风险,一举两得。
江垂阳反复咀嚼着这个猜测,如果猜测是对的,那所有疑问都有了答案。死者和凶手的相似是因为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。而纸条正面的字是凶手a写的,反面的是凶手b写的。
凶手b并不会去找夏安,所以夏安不会联想到他们出事了,所以夏安不会过来救他们。
这么想的话,逻辑就通了。但是这个凶手b跟凶手a很不一样,他并不在意游戏规则,也没有表现出强烈的自尊和炫耀的心,这种人不一定最聪明,但一定最无耻。
无耻的人最难对付了。
江垂阳感觉由顶至踵被浇了一桶冰水——如果是凶手a,还有可能通过他的游戏规则,反扑他。但凶手b根本不站在擂台上,他是裁判。
这是必死无疑的局。
江垂阳被困几个小时,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绝望。之前身在深渊,虽然出口高高在上,但也不是不可攀登。可是全变了,他不是在深渊底,而是在坠落,上不见天,下不见底。
他沉默了好久,轻轻转过头,看着熟睡的白鸽子。
汪洋般涌上来的愧疚感让他弯下腰,想要呕吐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江垂阳捂着胸口,凝视烛光里的白鸽子,“对不起啊……”
他靠着身后的雪柜,慢慢滑倒在地上。
层层分析到这一步,他或许该继续前进。但第二位凶手不讲逻辑,他已经没有前进的道路了。眼皮越来越沉,慢慢合上。
但他知道自己睡不着,直到死亡来临那一刻,他不会再睡着了,只能在巨大的困顿、恐惧和绝望之中,慢慢煎熬。
真痛苦啊……
他想到了那支笔。如果将笔送进喉咙,截断颈动脉和气管,一切就能提前结束,所有的恐惧都会烟消云散。
可是……
他又缓缓睁眼,望向白鸽子……如果她醒来,等待她的不是生还的道路,而是一具尸体,她该怎么度过接下来的时光啊。
又或者……
如果白鸽子能在梦中无声无息的离开,就不用感受这些痛苦了。
人类从接受到声音、图像、冲击等一系列客观物质到大脑接收到这些信息,产生听觉、视觉、痛觉是需要时间的,如果在大脑接受到之前,就已经死了,那么人的认知依然停留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。如果真的有天堂,那上帝问你怎么死的,你真的不会知道。因为在你的认知中,死亡这件事还未发生。
只要江垂阳的速度够快,就能让白鸽子在感受到痛苦之前,结束她全部的痛苦。
失忆的痛苦,恢复记忆的痛苦……一切都不必考虑,一切都将结束。
江垂阳凝视了白鸽子好一会儿,低声说“鸽子,从我们出生那一刻,就注定生不由己。命运庞然巨大,我本以为能带着你逃过……但终归是逃不过去的。不过没关系,既然我们从未对生有决定权,我会用最温柔的方式,送你离开……”
他说着,爬到尸体旁边,脱下他的鞋,捡起里面的铅笔。
铅笔被削得很尖,仿佛就是为了让他们自杀而准备的。
真是周到啊。
他紧紧握着笔,爬向白鸽子。
他爬的速度很慢,生怕惊醒了她。睡梦中死去才是最温柔的。
一步一步,他爬进了烛火撑开的光明中。火光在他身上勾了一个金边,像圣母玛利亚。他爬到了白鸽子身边。
白鸽子睡得很安稳,呼吸匀称,看起来这一回没有做噩梦。
真好,至少不用在噩梦中离开。
他盯着看了一会儿,慢慢将削尖的铅笔对准了白鸽子的太阳穴。
空气变得有些浑浊,闻起来臭臭的。
江垂阳捏住了鼻子。
他本以为已经习惯了尸体的腐臭味,没想到在快死的那一刻,罢工的鼻子又开始起作用了。不过这一回,尸臭味好像有点不对,这种臭味闻着还有点熟悉。
熟悉……
江垂阳愣了愣,意识到这并不是尸臭,而是煤气!
凶手从未想过遵守规则。
他已经等不了饿死他们了,开启了煤气阀门。
江垂阳低头看着白鸽子,眼中电光石火——一氧化碳中毒的人会因为组织窒息而死,死亡过程非常痛苦。
不能让白鸽子这么死,必须在她一氧化碳中毒前,先送她离开。
江垂阳将笔对准她的太阳穴,低声说“再见了,鸽子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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