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记忆只有七天_043:“永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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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鸽子直视着江垂阳,质问他,丢失的记忆究竟什么?然而她的质问也没那么执着,只是软绵绵地看着他,仿佛说了最好,不说也没关系。
“即便我不告诉你,你也会全部回忆起来,然后忘记。”江垂阳的脸在烛火里闪着灰暗的光,像一块旧绒布,“记忆只有自己过才是真的,即便你听我说了,这些记忆还是我的。现在重要的是让你恢复记忆,然后永远不再失去它。”
白鸽子不觉得江垂阳的话多有道理,但很疲倦,不想执着地追问“你不想说就算了,我有点累,想休息一会儿。”
她站起来,走向墙边,想靠着墙睡一会儿,江垂阳忽然拉住了她的手。
白鸽子愣了愣,手上烫起来,一直烫到双颊。这是江垂阳第一次牵她的手。之前他们两个人虽然也拉拉扯扯过,但一般只是拉着衣角、袖子或者胳膊,从来没牵过手。
江垂阳也愣了愣,随即像被烫着了一样松开,说“要不靠我背上休息?我……我担心你离我太远了,会害怕。毕竟只有强壮的我,才是安全感的来源!”
白鸽子点点头,把他当成人肉靠枕,疲倦地靠上去。她很快闭上眼睛,试图进入梦乡。
江垂阳脖子上流过白鸽子的头发,有点痒痒的。但也不敢大动静地去拨弄,不然好不容易睡着的白鸽子,可能就被吵醒了。
在这种环境里睡着并不容易。他们都很累了,但心怀恐惧和绝望是很难入眠的。即便好不容易合上眼睛,也会很快被噩梦惊醒。
他不是第一次体会恐惧,那种透体冰凉的疲乏,能够轻易把人逼疯。所以他很理解白鸽子现在的崩溃,不过能睡着,偷来片刻平静,那就很好。
身后突然传来细腻的颤动,江垂阳轻轻扭过头,看到白鸽子正在发抖。
江垂阳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说话。
白鸽子像缩成一团的小奶猫,不停地发抖,在他身后蹭着。他犹豫了半天,终于还是开口了“鸽子……”
话说到一半,白鸽子抬起了头,眼泪在脸上犁成了沟壑“垂阳,我不想死!”
江垂阳伸出手,把她的脑袋揉进自己怀里,眼泪立刻打湿了衬衫“放心吧,不会死的。我一定会带你出去,不但不会死,连你的记忆也一起帮你找回来。”
“真的吗?”
“当然是真的,我什么时候骗过你?”
“那拉钩。”白鸽子颤抖着伸出右手,小拇指轻轻勾起来。
江垂阳看着她的小拇指,突然想笑,这像一只晃动的兔耳朵。
“拉钩!”白鸽子大声说。
“拉钩拉钩!”江垂阳连忙将自己的手指勾了上去,“拉钩上吊,一百年不许变,骗人就是小黄狗!”两人的拇指轻轻印在一起。
镜像学校。
夏夜的晚风流动,吹得蒲公英大片大片潮涌,萤火虫失去了落脚地,轻盈地乱飞。跟着蒲公英和萤火一起飞的,还有一条黑袍,一条黑裙。
蒲公英丛中站着两个人,左边那个高大的人穿着黑色的薄袍子,头上戴着兜帽,兜帽下藏着威尼斯面具。他的对面是一个高挑的、穿着黑裙的女人,女人也同样戴上了威尼斯面具。
“你为什么穿个袍子,还戴面具,有必要这么装模作样吗?”女人拿着一瓶驱蚊液,不停地往腿上喷。
“我让你穿袍子你不肯穿,所以才被蚊子叮。”高大的男人在星空下仰起头,“你知道一只重达300公斤的银背大猩猩在哪里睡觉吗?”
女人愣了愣,似乎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意义“树上?”
“他想在哪睡就在哪睡,王者可以为所欲为。”男人抖了抖袍子,在蒲公英丛中坐下,“而且我们是过来进行‘魔法仪式’的,当然要穿得有仪式感。你不是也戴着面具吗?”
“面具是你逼我戴的。”女人轻轻低头,盯着男人看了一会儿,说,“你真的要杀江垂阳和白鸽子?”
“这不是迫不得已吗?这所学校明明已经让‘叶妲’出来,白鸽子可以知道‘那件事’了。末了,却又被江垂阳按了回去。他太能折腾了,只能把他……杀掉。”男人的声音轻轻跳跃,仿佛很享受这个决定,“而且我杀他的方式很温柔,让他跟白鸽子一起慢慢饿死,他们在死前,有一大段时间可以聊天拥抱,多开心?反正即便我不杀他们,他们也不过就剩下十来天的寿命,换成这么活过最后的日子,也没什么不好的。”
女人抬起头,看着满天星群“江垂阳不就是想‘永生’吗?所以才在搞明白‘叶妲’是谁之后,第一时间把她按了回去。‘永生’,多么理所当然的渴望?”
男人耸了耸肩,仿佛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。但忽然,他警觉起来“别想他们了……要来了!”
话音刚落,他就陷入了沉默。
女人也一样。
仿佛整个世界停下了一拍,风不吹了,萤火虫不飞了,地球不转了,时间不流走。但仅仅一瞬间,世界像巨大的齿轮,重新旋转。
男人抬起头,藏在面具下的眸子轻轻亮起,凝视着女人“你……你可真像江垂阳。”
女人低头看着他“你也很像白鸽子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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