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记忆只有七天_036:停尸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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杂草的生命力顽强得可怕,几乎只要有泥土的地方,它们就能生根发芽。这座废弃医院的角角落落,都被杂草填满。
不过长草的好处是有萤火虫,高草之间亮着金灿灿的萤火星点,即安静,又漂亮。
江垂阳走在前面,白鸽子拉着他的衣摆紧跟在后,两人穿过杂草和萤火群,走进了大楼。
医院的停尸房一般都设立在地下室,白鸽子一想到地下室,就全身一阵颤,上次学校的地下室给她吓得不清“这回应该不会出现上次的事情了吧……不过我们为什么总往地下室走,你是不是跟地下有什么不解之缘?”
“巧合而已,不过这一回我可以向你保证,没有什么幺蛾子,我们下去,看画,走人,你愿意的话,回家还可以看会儿《美少女战士》再睡。”
白鸽子在心里祈祷,要是真这么顺利那就好了。
他们穿过走廊,沿着挤满灰尘的楼梯走向负一层。江垂阳清楚地感觉到,白鸽子抓他越来越紧了,衣角似乎都要扯断了。他虽然有点得意,但也理解这姑娘为什么这么害怕,估计从上一次之后,她就对地下室有阴影了。
步入地下一层,走廊尽头就是停尸房。
江垂阳的手机开着手电光,撑开脚尖前方的光亮。
白鸽子不知道幸与不幸,至少这一回,停尸房没有逃走。
江垂阳拧了一圈停尸房的把手,发出剧烈的金属摩擦声,非常刺耳。但更刺耳的是开门时的沉重声音比,回荡在整条走廊里。
白鸽子听着声音,脑袋里所有关于停尸房的恐怖传说全部跑了出来。她那个时代的恐怖故事,鬼出没的地点很固定,深夜的教室、女生宿舍和医院停尸房,这种地方不需要发生任何事情,就能够让人感受到恐惧。
门因为生锈,不好开,江垂阳双脚扣着地面,才艰难地一点一点推开。
白鸽子拿着手机,光洒进去。
她看到排列整齐的雪柜,医院荒废前,这里面应该经常睡着尸体。一个人的死亡,经常就能击溃一群人。而在医院里,死亡仿佛变成一件每天都会发生的事。她一直认为当医生是一件很艰难的事,普通人用一生的时间去准备那几次离别,却依然难以承受,医生却每天看着昨天还活着的人,今天就已经躺在这些雪柜里。
生命讳莫如深的脆弱,频繁而赤裸裸地展现在他们面前。
白鸽子觉得如果换成她,肯定早就崩溃了。
在沉重的摩擦声中,江垂阳终于推开了门。
停尸房很大,墙壁基本都被雪柜所填满。只有正对着大门的墙,中间露出了1米左右的一截。这一截就是江垂阳所说的壁画的一部分。
手机的光扫在画上,是利落的线条和明丽的色块,但白鸽子看不出来这究竟画了什么。仿佛只是色块的堆叠。
“这能看出什么?”
江垂阳也有点意外“怎么被挡着了?照理说雪柜应该已经被搬走了。”
“搬走?”
“是啊。我那朋友认为这幅壁画有用,是因为他做过类似的实验。既然做了实验,那就意味着这幅画应该暴露在外面才对,可是怎么又挡了起来。”江垂阳一边说,一边走到雪柜前。
壁画前的雪柜分成了左右两半,像两个大书架,中间留出一米的距离,暴露着壁画的一小部分。他走到这一米的空档中,伸手抓着雪柜的侧壁,试着能不能把它拉开。
结果真的拉开了。
雪柜下竟然装着两排移动滑轮。
一般而言,雪柜都是作死的,因为没有移动的必要。
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,但江垂阳还是继续把雪柜往外推,就像推开一扇巨大的门一样。
白鸽子握着手机,从光幕中看到渐渐暴露出来的巨大壁画。依旧是简介的线条和明亮的色块,她已经能够看出来画的是什么东西了。
那是一头愤怒的公牛,虽然只是整副壁画的一半,却已经能够轻易地感受到它的愤怒,仿佛随时会冲出墙壁,冲出这间停尸房。
江垂阳推开一边,又去推另一边。
那一边仿佛沉了很多,可能是轮子生锈了,但依旧能够推动。
这边是公牛的后半部分。
江垂阳推到一半,不知道是不是卡在轮子上的铁锈被蹭掉了,突然流畅了很多,但他力气没收住,雪柜迅速滑了出去,重重地倒在另一堵墙上,以70度角斜靠在墙上。而由于冲击和角度,雪柜上的三个“抽屉”滑了出来。
白鸽子被突入起来的意外吓了一大跳,江垂阳也有点尴尬,盯着趴下的雪柜看了一会儿,说“我们还是看画吧,该说不说,这幅壁画可真大啊!”
愤怒的公牛填满了整堵墙。
这些年它一度与死人为伴,也难怪这么愤怒。
“看出点什么了吗?”江垂阳手插着腰,用手机的光来回扫着壁画。
“是一头牛。”白鸽子说。
“真是无比正确的观察,能再深入一点吗?”
“这大概是一副……抽象画?嗯,这头公牛很愤怒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它是公牛而不是母牛,明明也没画那东西。”
“那东西?什么东西?”
“就是……就是那东西啊。”
白鸽子还是没能理解。
“算了算了。”江垂阳不想在这种细节上纠缠下去,“那你说,你为什么认为它是公牛,而不是母牛?”
“因为……它告诉我了。”
白鸽子无意中说了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。
“你说什么?”
白鸽子转过身,手机在手里一甩一甩,像晃动的煤油灯。她思索该怎么跟江垂阳解释,半饷之后,她准备开口,忽然愣了愣。
“怎么了?”江垂阳问。
白鸽子像是突然石化了,僵死在原地。目光穿透了江垂阳,沿着他的肩膀往后看。
江垂阳被她看得心里发毛,又问了一遍“你怎么了?”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白鸽子咽了一口口水,“你能转过身吗?”
“转身?”江垂阳有点疑惑,但忽然一机灵。现在他身后,不就是倒下的雪柜吗?他立刻跟白鸽子一样石化,好一会儿之后,问,“后面怎么了?”
“雪柜……雪柜里有东西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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